齐桓公登位之初,他听从了鲍叔牙的规劝,不但原谅了对他有一箭之仇的对手管仲,而且还重用他为相。管仲果然有经天纬地之才,他在辅助齐桓公期间,大力推行政治经济改革,尊重民意,顺应民心,使齐国日益强盛。
桓公、管仲君臣经过近四十年的励精图治,终于修成正果。齐桓公“九会诸侯,一匡天下”,成了“春秋五霸”中的第一位霸主。管仲也同周公一起,被后人尊为圣相。君臣二人,在春秋史册上留下了靓丽的一页。
“靡不有初,鲜克有终”,齐桓公晚年,同样陷入了历代君王很难逃脱的这一魔咒。晚年的齐桓公日渐昏聩,宠信重用易牙、竖刁、开方这三个谄媚邀宠的奸佞小人,导致齐国内政日趋腐败,国势日渐衰微。
易牙本是齐桓公的一名厨师,有一天,齐桓公对易牙说:“我尝遍了你烹饪的山珍海味,唯有没尝过人肉的滋味”。易牙回家后,竟然把自己亲生的儿子杀掉了,烹饪后献给齐桓公品尝。
齐桓公居然对他这种残忍的恐怖行为大加赞叹,竖刁为了能够时刻呆在齐桓公身边,竟然把自己阉割了,做了宦官。开方本是卫国人,他为了表示自己的忠诚,父亲死了也不去奔丧。
齐桓公认为这三个人爱国君胜过爱自己的儿子,自己的身体,自己的父亲,认定这三个人就是天下最爱国君,对国君最忠诚的人。因此,格外宠信重用他们。
但是,管仲不这么认为,他凭着自己敏锐的政治嗅觉,早已看穿了易牙三人的真实的企图。他语重心长地劝谏齐桓公道:“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残忍杀害,狠毒地去自残自己的身体,丝毫不爱戴自己的父亲,还能指望他去爱别人吗?
管仲在临终前,坚决拒绝了齐桓公提出让易牙任相的建议,并一再告诫桓公要防范易牙的野心和阴谋。可惜,管仲的这些肺腑之言全被齐桓公当做了耳边风,最后,齐桓公只得独自吞下自己酿成的苦果了。
管仲死后二年,齐桓公重病不能上朝理事。此时,已经掌握朝中大权的易牙,立即露出了狰狞的面孔。他伙同竖刁,派人把守宫门,假托君命,不准大臣入内。
暗地里把齐桓公砌在一间封闭的小屋里,只留一个狗洞,每天派人从洞口探看齐桓公是否断气了。齐桓公被活活饿死后,易牙一伙同桓公几个儿子各拉一帮人马,为争夺王位厮打成一团。
因为无人主丧安葬,导致齐桓公尸体腐烂生蛆,臭不可闻。威震天下的一代霸主,竟被自认为对己最忠诚的人害得如此凄惨,这真是天大的讽刺!
恶狼不会因为一个人的伟大或者可爱而不去吃他。同样,一个冷酷的人也不会由于你给了他多少好处而去改变恶毒的本性。一个心地善良的人,无论环境如何险恶,他的慈爱也会自然流露出来。
也是在春秋时期,中山国君孟孙狩猎时,逮住了一只小鹿,他把这只活波可爱的小鹿交给侍从秦西巴带回宫中,秦西巴回去的路上,一只母鹿一直跟着哀鸣,他被鹿的母爱所感动,冒着抗旨杀头的危险,放了小鹿。
没想到,国君孟孙不但没发怒惩治他,反而认为他是一个仁慈有爱心的善人,立刻提拔他做了自己儿子的老师。孟孙这种见微知着的洞察力,不能不让人佩服。反观易牙那种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恐怖忠诚,早已超出了人性的范围。虎毒尚不食子,何况于人!
易牙那种禽兽不如的恶行,常人都可看出其凶残的本性,可为什么偏能得到齐桓公的赏识呢?晚年的齐桓公可谓是功成名就,对外,他是号令天下诸侯的霸主;对内,他是臣民争相邀宠效忠的国君,大有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。
他常年处于五彩缤纷的光环之下,自然容易被照花了眼,耀昏了头。在无限膨胀的荣耀感中,他只能从花样百出的效忠行为中,去寻找出别出心裁的另类来。
易牙凭借杀子效忠拔得头筹,竖刁挥刀自宫紧随其后,开方父死不奔丧,也赢得一席。可以说,此时头昏眼花的齐桓公的目光不会超过自己的影子。假如他把眼光稍微放远一点点,那么,他就会很清楚地看到易牙杀子的无人性,竖刁挥刀自宫的无情,开方心中无父的无义。
这三个无人性,无情无义的奸佞小人就不会在堂上兴风作浪,他也不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。假如他那塞满阿谀奉承,歌功颂德的脑袋里,留下一点点空隙去盛放管仲的异样声音,他也不会造成这个千古遗恨。假如他还能保持当年勤勉治国时的一点点进取精神,他一定会想到:这三个别样的忠诚,除了讨好国君之外,于国于民又有何益?说到底,把齐桓公活活饿死的人,正是齐桓公自己。可惜,历史从来没有假如。